凌晨还在拼命处理文件的自己宛如机械人,手指只麻木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,眼球也早已干涩,只有砰砰跳动着的心脏才能证明自己是个活人。
思绪没有重量,轻而易举就飘远了。身后的开门声和脚步声则将我一把拽回来,我只消通过阖门声便能感知到小凯的到来。
“怎么了?”
良久还是没有回答。呼吸声轻轻的,在我脑后。
我转过头,见他眼眶有些湿润,也不知道是不是鼻塞了,用嘴喘息着,像一尾岸上挣扎的鱼。于是让他坐到床边,用我的杯子倒满热水递给他。
“说吧,小凯。”我一边调高空调温度一边问他。
“做噩梦了。”他没喝水,只是埋着头抠手玩。
“不光做噩梦了吧,还感冒了?”
“没有感冒。”
“没感冒才怪。”我收回刚贴在他脑门上量体温的手,有些灼热感还隐隐停留在我手背。
“只是有一点点发烧而已。”
我对他爱逞强的习性早已不以为怪了,我默不作声地翻看着医药箱里的常备感冒药,挑选着可以给他用的药。
又得亲眼守着他一颗一颗吃下我才放下心来。
守着他吃药的习惯我又是何时养成的呢?
大概是在他刚出道那一年,小土豆重感冒需要喝中药调理,怕苦的小土豆趁我不注意直接把药倒进男厕所了,被刚好要上厕所的我逮个正着。
至此之后我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药。
“咕噜——咕噜——”
漆黑的星眸,小巧的舌尖,蓬松的头帘。我盯。
上下滚动的喉结,颤抖着的睫毛,嘴角溢出的水珠。我盯。
“你别老是看我啊……”小声嘟囔着,细若蚊鸣。
小孩倏然翻上我的大床,自顾自卷进被子里,堪堪露出一张白净小脸来。
我瞧着他这副滑稽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,他却仍旧眼神没有焦点似的呆呆地望着落地窗。
“你知道吗……我的噩梦里……被人跟踪着……”他哽咽着,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,只是单纯颤抖着,“被人跟踪着、监视着、骚扰着……一天又一天……”
“睡前喝点牛奶,洗个热水澡就不会做噩梦了。”这话无论如何都像在敷衍。
“是吗?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?”我问。
“可是我即便从梦中醒来,睁开眼也依旧会与那些人四目相对……跟踪着、监视着、骚扰着……一天又一天……”
小凯只是紧紧拽着被单,泪水就像屋檐摇摇欲坠的雨滴,静静地、悄悄地落在那洁白无瑕的床单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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